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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中,人與人相遇,彼此結了好緣會成為知己、情侶或是親人;結了孽緣會成為損友、怨偶或是仇人。但有種曾在你生命中某刻與你相遇,來得突然,去得悄然,稱之為「過客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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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了五天四夜的「大專院校編輯研習營」,我正收拾著行囊,不經意抓了一個大小適中的背包,塞入了這幾天所需的物品。老哥走後,這幾年來「4-1=3」這個人生數學習題,我老是演繹得不好;空虛感充盈,自我存在感頓逝,整個人浮浮的,似乎沒有一點重量,我需要抓取些什麼來填塞那心中無底的黑洞!

「編輯研習營」忙碌充實的行程安排,時間一晃眼而過;的確,轉移是最基本的精神療癒,隨著研習營的結束,這些天我似乎忘了些什麼,得到了些什麼。

歸心似箭的我,背起背包踏上歸途,加快的腳步反映出心中的焦躁。身後有人輕輕扯了我的背包且傳來聲音:「同學、同學,我曾是建中人,我是建中畢業的。」我對這輕率地舉動及突兀的問話感到莫名的憤怒,沒好氣地回頭答道:「那又如何?!」那人在我的怒目而視下,怯怯地縮回了手,指著背包,囁嚅得說:「那背包……?」(一個水桶型背包─黑底帆布上浮出一、二片荷葉並綻放出一朵荷花,繡著「南海翦影」四字。)我垂下了眼,淡淡地說:「我哥的!」(我不加思索地說著,下一秒,覺得自己又何必回答這陌生人的問話。)只見那人欲言又止,但仍提起勇氣繼續說道:「我剛看到你一抹而逝的…悲傷。」(我心中一懍,好個觀察力強、心思靈敏的「建中人」。)「可以跟你同行嗎?順路!」他說。(怪哉!你知我要往哪裡去?!「順路」—真是個牽強的理由!)

倆人雖併行而走,但我防衛性地跟他保持了一段距離。「可以告訴我你的悲傷嗎?」他態度誠懇輕聲地問。(真是個自以為是的人,我下意識的板起臉孔,沉默以對。)

    公車站牌下的倆人,靜默了一段時間,車來了,我們一前一後上了同一部公車。

    我急於擺脫他似的往最後排走去,他卻順勢的接著在我身旁的空位坐下。(嘖!要不是個人座都被坐滿了;要不是疲累的我不想扛著行李一路站著回家……)他不死心地再次提問,態度顯得小心翼翼,好似把玩手中陶瓷娃娃般地小心!(我真討厭他—討厭他那雙會洞穿我的眼睛!)

我的頭低了下來,過了一會兒,耳邊傳來他劃破沉靜的聲音:「我很小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,確立了志向。我不否認這志向也許非全是自我的意願—是父母的期許、社會的期待、虛榮的表徵、盲目的追求……,不管如何,我全力以赴…努力成了…醫學院的學生!我一步步的朝目標邁進,但是現在……」(他語帶哽咽,我抬起頭來,注意到他溢滿淚水的眼眶,他正強烈壓抑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。)他將雙手攤在我的眼前,我發現他的雙手微微打顫,間歇性顫抖著,我不解的望向他,他接著訴說:「目前還查不出病因。今天醫生跟我說:『對日常生活影響倒還不大,但這雙手要成為外科醫師…太過於…勉強。』」(他低下頭不語,我知道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。)

或許是受他的情緒感染,我卸下了心防,談起了老哥的事,談起了埋於心中那糾結怨懟、愧疚、抗拒、抽離;憤怒、自責、矛盾、委靡的多種情緒,一股腦的宣洩而出。(訴說完,我的頭亦低了下來。此時此刻的我們,一邊舔舐各自的傷痛,一邊亦在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態。)

數分鐘的靜默猶如過了許久,我抬起了頭對他說:「我快要下車了。」他仍低著頭,但輕聲地告訴我:他還得再坐幾站才下車。我起身站了起來,他旋即抬起了頭對著我說:「放下,選擇快樂。」而我亦回他:「快樂選擇,放下。」(彼此相視而抿嘴微笑,此時無需多語。)

公車到站,我下了車。車上的他,車下的我,透過車窗揮揮手道別;沒有交換姓名的我們,卻交流了彼此的心靈。我轉過身,陽光灑落,回家的步伐似乎更踏實了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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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在這個夏天憶起許多年前的那個夏天,那個背包,以及那個與外科醫師擦身而過的男孩。想起鄭愁予〈錯誤〉中有關過客的詩句—「我達達的馬蹄是個美麗的錯誤,我不是歸人,是個過客…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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